陆琬躺在床上听了一夜的北风,一直到了窗户发白,她才起床。
“三娘,今天能起程了吗?”
薛三娘端了热水进来,笑着说:“天空已经放晴了,不过雪堆得厚,不如再留一天吧。”
陆琬却道:“没有下雪的话还是赶路吧,这里又耽搁了三日,后面会越来越冷的。”
薛三娘道:“那好,听姑娘的安排吧。我去灶下再多烧两个熏笼,再装些木炭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昨晚一宿的风雪,把天地间染成了一种颜色。院子里有一棵枯树,因为没有叶子,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树木。光秃秃的枝条上早就被积雪压得弯弯的。
陆琬紧了紧衣服,踩在有些软软的积雪上,她看了一眼对面低矮的房屋,温融住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。这会儿要是他突然开了门,见着了他,该和他说什么呢?不知他心中对自己有没有什么怨恨,昨晚她不该和他说那些的。经历了昨晚那些,两人再见面会不是只有尴尬。可是大家都是同路人,不可能一直避着不见吧。
陆琬踌蹴间,已经走到了树下,她抬头看了一眼树枝上的积雪,又往脚下看了一眼,赫然见树下写着几行字。
陆琬心里微怔,很快意识到这就是温融写的,她挨次看了下去,只见写的是“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”。
句子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下的?
薛三娘走到温融的门前,轻轻的拍了拍门,里面却无人应答。
薛三娘笑着和陆琬说:“这位镖师惯是起得早的,这会儿不知去哪里晃荡了。”
陆琬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,她大步的走到温融的门外,稍微一用力,那门就开了。她迟疑了下,才迈进了那道门槛。
屋里本来就空荡荡的,床上的褥子也收拾得整整齐齐。陆琬再看了一眼温融平时挂剑的地方,壁上空空如也。顿时她什么都明白了,淡淡的和薛三娘道:“三娘,他已经走了。”
“走呢?上哪里去呢?”薛三娘不大明白,她也走进了屋内。温融虽然随身没什么东西,但是一路下来,衣物还是置了两身。此刻竟一样不见,就连她家小姐现给做的那身棉袍也不见踪迹。
那个人真的走呢?不是说要护送她们一直到京城吗?怎么突然就不见呢?
薛三娘觉得奇怪,她回头正要和陆琬说话,却见陆犹如泥胎塑像一般的呆在那里。薛三娘上前安慰着她:“姑娘,说不定镖师只是出去走走,也说不定去集市了,过会儿就回来了啊。”这个借口薛三娘自己都不相信。
陆琬努力的拧出一丝微笑来,轻声道:“总是要告别的,这样也挺好的。三娘,我们也该走了。”
薛三娘看见陆琬的笑容很是震惊,她家小姐竟然笑了。在外面的这几年里,她几时见她家小姐笑过。
陆琬先一步走出了这间令人憋闷的屋子,回到自己屋里后,她默默的收拾包袱。薛三娘赶着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,又给马喂饱了草料喝足了水,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后,主仆俩便作别这里,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而去。
陆琬坐在车厢内,看着外面茫茫的雪原,回想起第一眼见到温融时的情景。那时候因为医者的本分使得她出手救了他。要是那时候没救他,会不会现在就没这样的沮丧呢?他们只相处了一个多月,点点滴滴的都浮上了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