威远侯府要大办婚宴的消息,很快便传遍了京城。
寻常婚宴自然掀不起这样大的波澜,毕竟这京城中的权贵人家数不胜数,威远侯府虽然听起来响亮,但老少两位威远侯爷都已经先后战死沙场,只剩下一个还未袭爵的世子,带着一府女眷,着实是孤掌难鸣,近些年来,已经逐渐没落了下去。
不过此次婚宴乃是补办,这才是引人注目的地方。
卫姈的望门寡形象已经深入人心,此番夫君忽然起死回生,是该好好热闹一番。
有道是人走茶凉,箫承泽也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中后,一些世家便已经与威远侯府疏远了关系,眼下看箫承泽完好归来,还入宫受了皇帝的赏赐,官复原职,这些世家中有不少便又重新与侯府热络了起来。
如此这般,林林总总,侯府的请帖倒也真送出去不少。
宋家毕竟与卫姈沾亲带故,也收到了威远侯府的帖子。
“婚宴大事,竟然还能补办?倒也是让人开眼了。”
宋府垂花厅中,大夫人一身净色长裙坐在主位上,正低垂着眉眼看请帖。
她只用一根簪子挽住长发,虽是通身素雅,却也难掩清贵气势。
宋二夫人坐在她身侧,手拈着帕子笑了笑:“威远侯府一门武将,做起事来就是随心所欲。”
宋家几代文臣,积攒了累世的书卷气质,就连府上侍女仆从,都可吟诗作对,更别说府中的主子们了。
这样的簪缨世家,最是注重礼节,威远侯府这样的作态,自然入不了她们的眼。
厅中还有旁人,宋三夫人也跟着凑趣:“这般人家,还好当年没有让雨姐儿嫁过去,否则——”
“三弟妹慎言。”
宋大夫人忽然将帖子往小几上一搁,声音不重不轻,却让宋三夫人立刻关上了话匣子,脸色也有些发白。
大夫人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才端起茶盏:“都过去多久了,况且本就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,不提也罢。”
“大嫂说的是。”
宋三夫人有些唯唯诺诺地应下,宋大夫人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无奈。
莫说威远侯府没有规矩了,她看这位三弟妹的作风,也有些瞧不上眼。
两人之间暗潮涌动,一旁的宋四夫人却只稳稳坐着,从不开口。
宋四老爷是宋家唯一的庶子,三位兄长珠玉在前,四老爷再怎么做,都显得有些黯淡,宋四夫人亦是宋家媳妇里家世最不显的一位。
她能坐在这垂花厅中,正是多亏了三年前与威远侯府的那桩婚事。
当时侯府小将军战死的消息传来,本与侯府定下婚约的宋家长女立刻要反悔退婚,大夫人不舍女儿守活寡,又想保住宋家的名声,便把主意打到了宋四夫人身上。
宋四夫人娘家姓许,与卫府那位续弦夫人是远亲,而卫府家世不显,府中却有个长相秀丽的女儿卫姈。
卫府势弱,根本无力与宋家对抗,饶是四夫人已经嫁到宋家十几年,还是觉得后背发凉。
像她们这般无根浮萍之辈,沦为世家手中的棋子,似乎都已经算的上是好结局了。
换亲之事虽然成了,可宋大夫人到底觉得德行有亏,一向是避而不谈,今天却偏偏被三夫人挑了出来,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。
宋四夫人继续沉默不语,只要不波及她便好。
另一边,宋大夫人果然不想谈及此事,暗中敲打一番,便又看起了请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