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宁儿一会儿嫌弃被子有霉味,地上有鸡屎,一会儿嫌弃夜不点灯,晚上上厕所都要摔跟头。
好不容易熬过一夜,第二天早晨,早饭上桌了,三合面的馒头,没有掺野菜,还搭配了粥和小咸菜,这已经是这个家数得着的好饭食,楚月儿这些小孩吃得可香了。
楚中庆一家子一人拿一个馒头慢慢啃,筷子都没伸一下,等着马车来接。
马车按着约定的时间来接,陈氏明明很嫌弃这个乡下的老家,但面上功夫做得十分到位,毕恭毕敬,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耐烦。
楚老太按照老爷子的吩咐,把家里现存的整二十三两银钱都交给楚中庆。
楚老太有点不舍,摩挲着钱匣子,这是她存了好久的,这个月赚的银钱还没捂热就得交出去,怎么舍得!但老爷子的决定她得遵从,更何况是给她心目中最得意的大儿子。
楚老太看得出来,陈氏是个厉害的,但她对自己有信心,在楚家这一亩三分地上,除了老爷子,就是她最大,拿捏陈氏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,谁都别想翻出她的五指山。
楚文远还好,站在旁边安静等着他爷与他爹话别,楚宁儿早就一溜烟坐到马车上去了,再不肯出来。
等他们一家子启程,老爷子站在院子外面,伸长脖子张望,直到看不见影子才回来。
老爷子叹口气,叫上楚老二,扛着犁耙去了地里。
关中从古至今都是中国的粮仓,沃野千里,春天的时候麦苗青青,宛若精心织就的青色锦缎,绵延在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上。秋天的时候麦穗黄黄,仿佛广阔无际的金色麦浪,给人以无限生机与希望。
楚家的十亩上等田,八亩中等田,还有四亩下等田,都是连成片的,加上他建的这个四合院,是楚老爷子大半辈子的全部积蓄。
楚老爷子原来的想法是,一年最少买上一亩地,地会越来越多,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红火,谁知道二十二亩就是顶峰。
楚家一年种两季小麦,一亩上等田一季能收成一石半,大约90公斤;一亩中等田收成一石,60公斤;一亩下等田收成40公斤。
收成好的年景,除去损耗,他们一年收成约3000公斤粮食,全家大大小小14口人,省着吃,每年能余下2000公斤的粮食,换成银钱约莫20两。
上等田和中等田是楚老爷子买下来的,下等田是官府鼓励耕种,他带着二儿和三儿一锄头一锄头开垦出来的,假以时日慢慢养成中等田。
抚摸着这一叠地契,看着他手里或买或开出来的田地,楚老爷子既骄傲又酸楚,这是他这辈子的成就,养活着他们全家人。
现在春麦已经种下去,但时间不等人,不得已要卖掉一亩,楚老爷子一整天都在地里除草、打整,天黑都不舍得回去。
沉默良久,老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,扒拉两口饭就吃不下,以往爱喝的小酒也不香了。
该办的事还是得办,楚老爷子叹口气,回房找楚老太太拿了地契去找里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