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苏曦言的问话,翠柳心中一转,都说这苏小姐是小门小户出身,想着必定行事粗鄙些,没想到竟也如此谨慎。不过她既得了银子,自然还是笑岑岑地答道:“老爷太太都是心地纯善之人,并无什么繁杂的规矩,每日泽大爷和老爷同道去上朝,大约寅时下朝,在这期间大奶奶会服侍太太用早膳,两位小姐都是在卯时去给老爷太太请安,有时会和老爷太太一同用午膳,近来老爷和泽大爷公务繁忙,所以多半时间是叫小姐们各自回房用膳的。到了晚间再一同用晚膳。”
苏曦言点点头,想着明早请安时正好可以正式拜会一下张家的长辈,又向翠柳请教了张家诸位少爷小姐奶奶的名讳。这张家虽然是富贵之家,但主要人口比苏家简单不少。张老爷并无妾室,守着一个张夫人过了一辈子。张夫人育有一子二女,长子张泽早早科举中第,是京中有名的才子,现在翰林院就职,已迎娶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郭氏为妻。张澪是家中长女,是兄妹中最受宠的那个,容貌倾城,歌舞管弦无不精通,苏曦言心中估量这位表姐此次入选是十拿九稳了。张澪还有一个幼妹,名唤张沁,苏曦言今日进门时见乳母正牵着她在院子里玩耍,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娃娃,但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也是惹人怜爱。不得不说,这一家子着实令人羡慕。表舅和气,表舅母慈爱,张泽儒雅,张澪温婉,张沁天真烂漫,苏曦言松了一口气,这家人想必是好相处的。
了解了张家的情况,又打发了翠柳回去歇息,苏曦言只留了秋蕊服侍沐浴更衣后就早早安寝了。张家的床铺柔软而温暖,一下消除了她漂泊在外的思乡之感,在香炉氤氲出的淡淡幽香的伴随下,沉沉睡去。
因在家中被关在偏房拘束惯了,苏曦言在张家也没感受到有什么不适。余下的时日,只按照张家的规矩早晚请安。她与张家长子张泽自然是不便过多相见的,每日只与张澪针织、刺绣,张澪喜欢绣些高傲的红梅,圣洁的菡萏,苏曦言却只随意勾勒几株小小的迎春与丁香。她诗词虽略懂些,但不如张澪那般出口成章。张澪早从父亲那里知道这位表妹是没上过正经闺学的,于是也不大在她面前舞文弄墨的,又见她所带行李中有一把磨损掉漆的琵琶,于是偶尔搬出筝来与她的琵琶合奏一曲,乐音相合,表姐妹二人的关系也愈发亲近起来。加之幼妹张沁童言童语,小金豆子般引人发笑,苏曦言自觉这样的生活倒也从容且有趣。在表舅家,她的餐食与张澪并无两样,对于在家中连热饭都吃不上几次的苏曦言来说,这样的饭菜而言简直是佳肴珍馐,但她为了窈窕的身材也不敢太过胡吃海塞,但到底这样的好东西下肚,把人都养得愈发容光焕发起来。
白日里一家人和和睦睦,入夜,张夫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。凑到张老爷肩头轻声道:“你何苦叫我对苏家那丫头那样好,她那样的出身,又没有那过目不忘的姿色,这不是在她身上白费功夫吗?”
张老爷蹙了蹙眉头,低声嗔道:“你常年在家,不知这外面的事情,如今圣上宫中除了庄妃娘娘是自小服侍他的宫女,其余的娘娘小主哪个不是出身名门,圣上每日见这些大家闺秀的女子恐也腻了,这次专门从地方海选,保不齐就是为了挑些小门小户独具地方特色的女子来调剂一番。这个苏家外甥女虽容貌不及咱们澪儿,但却别具一番风味,万一合了圣上的口味也说不准。”
“那既如此说,那苏家的丫头倒比咱们澪儿更能入圣上的眼了?”张夫人撇撇嘴,对丈夫这番说辞不甚满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