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,温室殿,成楹坐在榻上,看萧明迁挥动小手小脚练武。小团子现在已经是小太子,按理说认真读书即可,习武什么的,意思意思就行了,又不指望他真上战场杀敌,强身健体还差不多。
然而小团子却极其认真,他说:“我要文武兼修,不能像我父皇那么废。”
幸好皇帝陛下不在这儿,不然一巴掌拍扁他。
皇帝身边的内监来禀报说:“皇后,卫大将军回京,陛下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萧明迁好奇望过来,颇为兴奋:“是秦将军吗?”他也想去。毕竟流亡北地时,没少受秦竹书的照拂。
成楹拉着他来到尚书府前。
随着内监唱喏,台阶下,水榭畔,柳树阴影中,秦竹书回过身,看到风姿绰约,眉眼温柔的成楹。她穿了一身浅紫色宫装,发髻上插着金步摇,薄施粉黛,手里牵着孩子。数年光阴从两人眼前急驰而过,早已物是人非,秦竹书不敢把眼前人和多年前旷野中,明月下,手持长枪击败羌胡的少女联系起来。
“拜见皇后,太子。”
“秦将军免礼!”萧明迁回头看看成楹,率先开口,他活跃地问了会儿边境的民风民俗,便告辞读书去了。
两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,沿着水榭慢慢走,成楹问:“回秦府看过吗?陛下已经赦免多年前因先太子案受到牵连的诸多朝臣,不知秦家还有没有什么故人,能否找回来?”
“记得我并未跟您说过,我秦氏一族是因为先太子案才流放北地郡……”
成楹笑了:“之前无论是在北地还是在京都,你都很热络地帮我查先太子案的事情,你的身份又是流犯,猜也该猜到了。何况去年陛下整理先太子案的时候,我在府库中看到过受牵连者的名册,上面有你的名字。”
秦竹书没说话,他之所以从未跟成楹说过自己是因为先太子案才成为流犯,主要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。北地军营中的流犯一抓一大把,悲惨者比比皆是,他已然算混得好的,老扭着过去干什么,往前看才是最要紧的。
成楹又问:“听说陛下封给你爵位是武靖侯?”
“是。”
“靖边安民,守土护国,倒是很适合你。”
秦竹书一笑,意味深长道:“陛下有心了。”
满朝文武都知道,如今的朝堂内外,最有权势的,是一群靠军功上位的大功臣,尤其是那批以武字开头的军功侯爷。侯上面还有公,但朝中的诸位国公,基本上都是七老八十的大爷,都是前朝遗老,皇帝摆在那里当花瓶的。当然,也有几个王,诸如当初为了招降高钧,给他封的齐王,但他的封地可不在青州,而是在京都皇城根下,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监视着。
当今的武成皇帝起家艰难,靠着坑蒙拐骗,拉来杨、桓、刘三家豪强提供最基本的粮秣兵马,这才有了定鼎天下的基础。当初,萧瞻给豪强们的承诺是封伯爵,事成之后也没反悔,豪强们初始喜气洋洋,眼见皇帝做大做强,自己家族的好日子定然还在后头。然而等天下真正平定的时候,他们猛然发现,自己手里的爵位,根本不值钱。
萧瞻靠着分土分爵拿天下,肥沃的土地分割成小块,奖赏给打了胜仗的士卒们的同时,爵位也没落下,大多是子、男,基本上就是个安慰,许多校尉、偏将军都得到了。至于杂号将军们,那些献土纳降的流寇、豪强们,至少都是伯爵起步,对比之下,桓、杨、刘三家的爵位价值,大大缩水。桓家还因为两头下注,被皇帝严厉警告了一番,吓得战战兢兢,俯首帖耳。而且大部分人的爵位非世袭,轮一代就到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