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仪宫,灯火通明,萧循还未踏进殿内就听见阵阵谈笑声。
宫室里地龙烧得旺,暖意融融。描金画屏后,庆帝与皇后相携坐在榻上,八皇子萧佑则是撒着娇倚在皇后的怀里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。
这样的画面,真是既温馨又刺目。
萧循甫一进殿,殿中的气氛就变了,从温暖如春至凛冽寒冬,不过须臾瞬间。
庆帝收敛了笑意,又变成那个主宰天下的威严帝王,他看都未看这个儿子一眼,只径自端起茶盏啜饮。萧佑倒是宛如一只斗胜的公鸡,挺着胸脯与他的四皇兄对视。
皇后神色最是自然,如同没事人一般,她用帕子掩了掩唇,露出端庄娴雅的笑容来,“四殿下来了。”
萧循上前,给两人行礼问安,“父皇,母后。”又不咸不淡地朝萧佑拱了拱手,“八弟。”
无人喊他起来,他便只能一直跪着。
良久,庆帝才轻哼一声,他放下茶盏,“朕原以为你能好好安生几年,没想到你居然敢对自家兄弟动手?真是翅膀硬了,再过几年是不是还打算对朕这个父皇动手啊!”
萧循跪在原地,面色平静,对庆帝不问青红皂白的责问既不惊讶也不难过,仿佛他们父子间生来就该这样相处。
他淡淡回答道:“不敢。”
庆帝被他的态度激怒,本来只有两分的火气此刻也变成了十分,“你摆出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给谁看,难不成朕还冤枉你了?佑儿的手是不是你弄伤的,你自己说!”
萧佑配合的将手腕伸出来,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,“父皇为儿臣做主啊,太医说儿臣的手腕差点就折了,三个月都不能习字了。”
这个伤受得可真值啊,既能让萧循挨板子,又能三个月不去太学上课,萧佑面上装着可怜,心里却高兴疯了!他在心底盘算,等哪天定要求了二皇兄带他出宫玩去!
“呵——”萧循眉眼低垂,轻嗤了声。他对这群锦衣玉食的贵人动手向来留着分寸,顶多有圈红痕罢了,连皮肉伤都算不上。
搁在从前,他一句话都不会多说,今日却忍不住想刺他两句。
他勾起嘴角,莫名有些邪气,“那八弟还真是细皮嫩肉,轻轻一捏就断了。”
萧佑再顽劣也不过一个十岁小孩,在母亲身边便更是经不起吓,他哇哇大叫地躲进皇后怀里,“母后,你快罚他板子!”
“简直放肆,还不快给你弟弟道歉!”庆帝厉声命令道。
萧循恍若未闻,他身上穿着的黑袍陈旧,里衣更是边缘都磨起了毛边,却因为身形修长,肩宽腰窄,即使跪着也脊背挺直,半分不损从容气度,像一株独自长在悬崖边的青松,孤僻,冷傲。
“父皇就不好奇八弟为何要来儿臣的承霁殿,总不会是特意来关心我这个四皇兄吧?”
庆帝一怔,这点他之前也有疑惑,只是并未来得及问清楚,他看向皇后怀里揽着的人,“佑儿,你无事跑去承霁殿作甚?”
若说佑儿主动亲近老四,他这个做父皇的也是不相信的,多半是去捣乱的。但无论如何,老四都不该出手伤人,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兄弟阋墙,同室操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