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如期而至,满目皆是萧条,河畔的柳丝也像蒙了一层灰,蜷缩着没有生气。
在江南,冻手冻脚都是常态。如果某一日,太阳能从云层里透出些光热来,便恍然间让人觉得冬日也有些盼头。
阴冷多日,突然间暖阳直下,倪正杰、迟敏都很欢喜。
不只是暖和,古人对晒太阳能提升阳气、养生健体一事颇有见解。
如清人曹慈山《老老恒言》所说,“背日光而坐,列子谓负日之暄也,脊梁得有微暖,能使遍体和畅。日为太阳之精,其光壮人阳气”,迟敏深以为然。
一早,倪正杰便提着八哥笼子,带着夏至出去溜达,去寻他的鸟友。
迟敏吃过早饭,抱着“不负暖阳”的想法,碗都没洗就拿着书出门抢占最佳晒位。
这个位置,在小区里的水池边,池水里养着鸳鸯,池畔还有太湖石和亭台,整个布局颇见苏州园林之雅。
一到水池边,见几个先到的老太太,已经坐在了长椅上,迟敏便倚着太湖石就地而坐。
也许是因“接地气”的原因,她觉得太阳的暖,和别处不同,像是直达地表又弹射回来一般,带了些泥土特有的芬芳。
一上午,迟敏和几个老太太互不打扰,各干各事。迟敏温习了半本《围炉夜话》,老太太们时而聊天,时而刷视频,但音量都控制得极小。
不过,就在迟敏看完书转动脖颈时,突然听到她们聊的新话题,便忍不住凝神去听。
“哎哟,这个得奖的非遗大电影了不起啊,写的是我们苏州的故事。”
“是吗?我看看。《吴灯绣彩》,写什么的。哦,一个以苏灯、苏绣为元素的爱情故事,背景放在了明代。”
“明代么?哦!明朝万历二十九年,为反对滥加税,织工葛成等苏州市民,围住税监衙门……哎呀,历史上不是有这事吗?”
“对啊,对啊,这故事好看,有历史背景。”
迟敏听老太太们聊得有劲,也来了兴趣:“这个电影得了什么奖?”
一个说话很和气的老太太,面带歉意:“对唔住啊,是不是吵到你啦?”
“没有,没有。”
“哦,哦,我看网上说,《吴灯绣彩》得了‘金猫电影节’两项大奖,一个是摄影奖,一个是剧本奖。”
“真不错呀!”迟敏很自然地问“电影的编剧、导演是谁啊?”
老太太看了迟敏一眼:“迟老师和一般人不一样,很多人都只关心导演是谁,制片是谁。”
“我不这么认为,剧本剧本,一剧之本嘛!”迟敏笑了笑,“没有好剧本,再好的导演也描不出花来!”
老太太连连点头:“说得好。我看看啊,这一行写的是导演,导演……刘……这个字念,念什么?左边一个王,右边一个光。”
“念guang,平声字,珖。”迟敏说,忽而眼睛一瞪,“刘珖?刘珖?”
认真回忆了一下,刘珖确实是导演,只不过以前做纪录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