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大雪覆满了皇城。
玄知因大雪封路,被困在郊外无法进城,只得飞鸽传信叫山奈再多等两日。可那女人性子颇急,不等他拿来淬月枝,就已经开始暗自查探褚叡了。
从他生前宫娥处得知,褚叡虽生在帝王家,童年却极其悲惨。其母出身显赫,乃前朝皇亲贵女,彼时当今皇帝不过一小小武将,二人也算郎情妾意。
不想一朝国覆贵女沦为阶下囚,当初那个小武将已是高高在上的新朝帝王。
虽说有了妃嫔身份,但在帝王心中,前朝的阴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。随着皇子的出生,皇帝心意愈发多疑,曾经欢好也就随着前朝的辉煌一去不返了。
曾经她背国叛亲,只为助他成就大业,哪怕他最初想要的只是一个大将军的位子,最后却悄悄利用自己夺了她的国。
她都不曾有一丝后悔。
所以后来她将皇帝的冷漠全部归咎于那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。
冷漠,恐吓,训斥,她不止一次将手落在那细细的脖颈上,又因为那嘤嘤的哭声软了心。
溺爱,娇宠,纵容,她时而又恨不能将世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了他。
可更多时候却是戛然而止的欢笑,伴随着忽冷忽热的疏离和爱抚。
褚叡生来就是前朝罪女之后,无人愿与之亲近。他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个在冬夜里将宫中唯一一张狐裘毯裹在他身上,自己却在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母亲。
想必那些雪夜,都比如今这场大雪要更难挨吧。
那宫娥说着便红了眼眶,轻声抽泣,抹抹鼻子哀叹了一声,“八皇子犯下谋逆大罪,说到底,也只是为了出头让娘娘过上好日子。”
山奈心中五味杂陈,说不出是什么感觉。
自褚叡被杀,宫内众人或被处死,或被遣散,眼前的老宫娥便被指派给打入冷宫的良妃了。如今山奈私自来到冷宫调查,却未见到良妃本人,只从宫娥口中得到些过去的实情。
对这种心思狠毒的人山奈向来口下不会留情,“照你这么说,褚叡死了,良妃该是乐得自在。”
“太子殿下,您还不懂这世间为母之心……娘娘心中也苦啊。”
山奈并不想听她为前尘旧事再多辩驳。
良妃住处肯定会是褚叡灵魄下一次现世会出现的地方。她只需暗自守在这里,待正午一到,就能抓到他问个清楚。
“老嬷嬷,你方才说娘娘外出游园了。可孤记得,良妃因牵涉谋逆已被拘禁在冷宫,没有陛下口令,不得随意外出吧?”
老宫娥闻言心头一颤,想当初娘娘待太子可谓关怀备至,本以为太子此来是为看望娘娘,不想竟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兔死狗烹,也不过如此。
“娘娘心中郁郁,陛下赐了金牌,可随意在周围行走。”宫娥有些没好气地说。
山奈美眸直直盯着那宫娥泛白的瞳孔,声音极具蛊惑,“良妃教导出一个弑父谋逆的好儿子,以陛下的性子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鲜血,怎会赐她令牌随意行走?”
宫娥瞳孔略微放大,神情木讷道:“是皇子偷了令牌,交给娘娘的。”
“哪个皇子?”
“八皇子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