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眼虽舒未展眉,逗寒阴雨故逶迟。
栾城官道两侧的柳枝似是承受不住挂留在枝条上的雨水,低低垂着,轻拂过穿行而来的两辆马车的车身棚顶,溅起一串串水珠,仿佛春雨不尽。
后面小一些的马车的窗帘被掀起来,露出丫鬟百无聊赖的脸。
那柳枝上的雨水便顺着车窗飘进去,恰有一滴落在车厢内正假寐的小姐的脸上。
寒意未退的水珠顺着如花般娇嫩的脸颊滑落,仿若一滴冷冷坠落的眼泪。
那假寐的小姐被倏然冷醒,猛地睁开眼睛。
深邃如潭的凤眸里是冷若冰霜的寒光,配在她豆蔻年华的脸上极其违和,似是什么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附在这少女身上。
郎澴娪飞快扫视一圈陌生又熟悉的环境,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,轻轻拂去脸上的水珠。
看着青葱指间的莹莹水渍,她不禁露出一个薄如晨雾的浅淡微笑。
她当然是恶鬼,毕竟她刚刚葬身火海。
郎澴娪真没想到,这般奇遇竟会降落在自己身上——她重生了,重生在十三岁这年。
此时她刚随阿娘池氏结束了清明祭祖,正在回程的马车上,现在快马加鞭回府,应当能救下表哥,掐灭一切悲剧的源头!
郎澴娪的目光落到丫鬟陈渝的身上,为免意外,须得先将这背主的丫鬟处理掉。
她当即怫然作色:“还不放下窗帘,不知道我犯了寒症吗!”
陈渝尤自未觉自家主子的变化,边放下窗帘边笑道:“奴婢只想着大小姐坐车憋闷,就想给您透透气,不想却吹着大小姐了,实在是奴婢思虑不周。”
“明明是你无聊,不顾及我这个主子抱恙在身私自开窗,却说的多为我着想一般。平日给你几分脸面,你就觉得我傻我好糊弄了?”郎澴娪冷笑道。
陈渝被郎澴娪怼懵了,下意识看向郎澴娪,却对上她清凌凌的目光,仿佛能洞穿灵魂。
她不禁一个哆嗦,连忙收拾表情,诚惶诚恐的委屈道:“大小姐冤枉奴婢了,奴婢决计不敢有这般悖逆的心思。是奴婢蠢钝,好心办坏事,惹了大小姐生气。还请大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原谅奴婢这次。”